編者按
電視劇《清平樂》將宋仁宗時期的北宋風貌呈現(xiàn)于大眾面前。劇中,晏殊、范仲淹、王安石、歐陽修、蘇舜欽等一大批文人名士、賢臣良相先后登場,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。歷史上的他們有怎樣的故事?一起來看。
范仲淹是我們非常熟悉的歷史人物,一句“先天下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”可謂耳熟能詳。他的一生體恤國是,因“為人忠直,極言敢諫”,多次遭到貶謫??稍赓H不但沒有影響他的威望,反而讓他名揚士林,在朝野中享有“三光”之贊譽。
天圣七年(公元1029年)冬至,垂簾聽政的劉太后要仁宗皇帝和百官一起,在前殿給她叩頭慶壽。范仲淹認為,皇帝給太后叩頭慶壽,是皇帝的家事,應該在后宮進行;前殿是皇帝與百官處理朝政的地方,在此行家禮,有損君主的尊嚴,并嚴厲地指出:“不可為后世法”,甚至上疏請劉太后撤簾罷政,歸權仁宗皇帝。
這道奏疏在朝堂上引起強烈震動,使得曾舉薦他的宰相晏殊十分緊張,埋怨說:“沒想到你這般狂妄!你自己倒霉也罷了,還要殃及我身了?!狈吨傺娃q解說:“正是感激您的提攜,我才時刻警覺,以免失職而讓您蒙羞?!辈⒃俅紊鲜?,奏請“太后還政”。
兩次犯顏直諫,范仲淹被逐出汴京,貶為河中府通判。同僚士大夫們結伴為他餞行,稱譽“此行極光”,意為這次受貶外遷是極為光彩的事情。
明道二年(公元1033年),劉太后已病故,范仲淹被召回京師,任右司諫。有了言官的身份,他上書言事更無所畏懼了。這年冬,郭皇后誤傷仁宗,宰相呂夷簡因與皇后有隙,便協(xié)同內(nèi)侍閻文應、范諷等人進言,說“后立已有九年,尚無子,義當廢”?;实郾居写艘?,很快就下詔廢后。
消息傳出,群臣議論紛紛,臺諫官員集體進諫。范仲淹身為右司諫豈能坐視不理,遂率中丞孔道輔、侍御史蔣堂、段少連等十余人跪伏垂拱殿外,請求召見,仁宗不見,派呂夷簡出來解釋。范仲淹等與之辯論,呂夷簡理屈詞窮,無以為對。次日凌晨,范仲淹又去上朝,還想據(jù)理力爭,可最終沒見著宋仁宗的面,等來的是一道命他遠赴睦州做知州的詔書。
范仲淹第二次遭貶,還是有人到城外設宴為他餞行,稱譽“此行愈光”,意為這次受貶外遷是更為光彩的事情。
景祐元年(公元1034年)深秋,范仲淹轉(zhuǎn)調(diào)蘇州,“疏五河,導太湖注之?!保顾赜屑Z倉之譽的太湖地區(qū)免除了水澇災害,為百姓辦了不少好事。良好的政聲上達朝廷,范仲淹第三次被調(diào)回,判國子監(jiān),很快又轉(zhuǎn)升為吏部員外郎、權知開封府。
景祐三年(公元1036年),范仲淹看到宰相呂夷簡肆無忌憚地安插親信、結黨營私,便根據(jù)詳細調(diào)查,繪制了一張“百官圖”呈給仁宗。他指著圖中開列的眾官調(diào)升情況,對宰相用人制度提出尖銳的批評。呂夷簡不甘示弱,反譏范仲淹迂腐。范仲淹便連上四章,論斥呂夷簡狡詐。呂夷簡反而誣蔑范仲淹“離間陛下君臣”,進而還把范仲淹的支持者公布為“朋黨”。
范仲淹又一次被趕出朝廷,貶為饒州知州。這次送別,雖受到呂夷簡的威脅,但還是有人載酒前來,為之餞行,并稱譽“此行尤光”,意為這次受貶外遷是尤其光彩的事情。歷經(jīng)坎坷的范仲淹,聽后大笑,自嘲道:“仲淹前后已是三光了?!?br/> 經(jīng)歷三貶三光之后,在饒州附近做縣令的詩友梅堯臣,寄了一首《靈烏賦》給范仲淹,告誡他說,君在朝中屢次直言,都被當做烏鴉不祥的叫聲,愿君此后緘默不語,少管閑事。范仲淹立即回復了一首同名的《靈烏賦》,鏗鏘作答道: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,我卻“寧鳴而死,不默而生”。
這就是范仲淹,他那種“既仕,每慷慨論天下事,奮不顧身”的個性至死不渝,并影響了當時的社會風氣,“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(jié)”。
(崔潔 黃海濤)
蘇舜欽丟官
《清平樂》中,蘇舜欽才華出眾,屢次受到仁宗的稱贊。可這位被史書評價為“慷慨有大志”的才子,卻因為一次吃喝丟了官。
蘇舜欽出身相門世家,其詩豪邁高遠、熱情奔放,文壇領袖歐陽修對他十分賞識,曾把他與大詩人梅堯臣合稱為“蘇梅”;他的書法也別具一格,常常“落筆爭為人所傳”。家學淵源,青年才俊,前途原本一片光明。
據(jù)《宋史》載,慶歷四年,蘇舜欽出任監(jiān)進奏院。進奏院是朝廷公文機要處,院內(nèi)公文資料成堆,廢紙張、廢信封多得無處放,因此這里便形成一個“慣例”:每年辦賽神會時,將廢舊紙張賣掉,換點酒錢,大家開懷暢飲一番。于是,蘇舜欽便在這年秋辦賽神會時,派人變賣廢紙,自己又出了些錢,邀請王洙、王益柔、梅堯臣等官員,來個小范圍聚餐。蘇舜欽之所以主動邀請他們,無非政見趨同、性情相近。他們邊喝酒,邊吟詩,臧否人物,議論時政,酣暢淋漓。
然而,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。御史王拱辰負責糾察官員、整肅風紀,有人便將蘇舜欽組織公款吃喝的事兒告到了他那里。經(jīng)查,蘇舜欽聚餐不僅用了賣廢紙的錢,席間還叫來京師的歌伎來表演助興,宴會上甚至有人口吐狂言——集賢院校理王益柔吟《傲歌》詩云“醉臥北極遣帝扶,周公孔子驅(qū)為奴”,把周公、孔子和皇上戲謔了個遍,十分狂妄。王拱辰便一五一十告到宋仁宗處,致使雷霆震怒。最終,宋仁宗以監(jiān)守自盜罪將蘇舜欽革職為民,而且“永不敘用”,其他參與聚餐的官員亦沒有逃脫懲罰,或革職為民、或貶官外放。
蘇舜欽因一場吃喝被罷官,看似挺冤,其實也是必然。北宋時期,冗官太多,財政不堪重負,朝廷曾出臺法令整治公款吃喝。據(jù)宋代《慶元條法事類?職制門》載,官員凡公務活動,皆有用餐標準,而且規(guī)章詳細具體;若官員違規(guī),將被處分,甚至法辦。同時,朝廷還規(guī)定,若官員吃喝犯禁,再找歌妓作陪,當罪加一等:“諸州主管常平官,預屬縣鎮(zhèn)寨官妓樂及家妓宴會,依監(jiān)司法。即赴非公使酒食者,杖八十,不以失減。”顯然,蘇舜欽公款吃喝違反了職業(yè)操守和行政紀律,且觸犯了法律,其被革職亦在情理之中。
雖然宋仁宗最后還是決定重新起用蘇舜欽。然而遺憾的是,他在人生格局上遠不能比肩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范仲淹、歐陽修,因“小過”而受嚴懲,對于蘇舜欽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來說,是難以接受的。他自此便一蹶不振,只得寄情蘇州滄浪亭的綠水青山、古木修竹,更在出世與入世的矛盾糾結中,于復出路上郁郁而終。
前事唏噓不忘,今事不能蹉跎。古人常說:“卻是平流無石處,時時聞說有沉淪”“巴豆雖小壞腸胃,酒杯不深淹死人”。小事小節(jié)一旦被忽略,就會由小至大,最終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。(潘文杰)
來源:中央紀委國家監(jiān)委網(wǎng)站